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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2章 美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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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間夏金桂同寶蟾正鬥法呢,一會兒,前院裏一處屋子的門開了,薛蟠從裏頭鬼鬼祟祟得出來了,見外頭沒人,正要離去時,又舍不得似的往屋裏張望了一回,才跺跺腳去了。

屋子裏香菱滿面紅暈地躺著,聽人走遠了,才緩緩睜了眼睛,走到窗前,往外看了會子,嘻嘻笑了起來。

一時便有個似是剛剛醒來的聲音怨道:“你……你怎麽又做這樣的事……我都同你說了,往後只當不曾認識這人!我都搬去同姑娘住了,你又鬧著搬了回來,這、這叫個什麽事兒!”

另一個聲音脆生笑道:“啊呀,你可真是傻了不是。如今你也需要將養我也需要將養,這裏又沒什麽天材地寶的,也不得個洞天福地,哪裏還有比采補更好的路子了?我這不就是慮著你呢,才采補了這一個,要不然……哼哼……”

香菱訝然道:“你、你不是說你是花神?……怎麽還做這樣的事兒!”

幺幺笑了:“什麽神啊佛啊的,總得先活著吧!如今我采補著,你的神魂也一樣受益,不過是借這個皮囊用用罷了。當日我若不管你,你這會子只怕也該咽氣了,這皮囊不照樣一扔的貨?這會子我幫你用起來,你倒多說多怪了!可見是不識好人心,難怪活得這樣慘。”

香菱不比她伶牙俐齒,只好不語。幺幺便又笑道:“我說,你如今神魂比我還虛些兒,如今咱倆算一條船上的,你護著我,我自然也護著你。這樣,我教你一段功法,你安心練去,這殼子就暫交予我了,你也休多問多管,省得費心又無益,可好?”

香菱也覺虛弱,只這幺幺花樣太多,聽這話雖有兩分動心卻不敢輕易答應,便道:“旁人我也不管,姑娘同我們太太都於我有恩的,若不是她們,我還不曉得要過什麽樣日子呢!你本事既大,我就求你幫幫她們,哪怕不能幫,至少也不能害了她們去。”

幺幺哼聲道:“你也太瞧得起我了。就你這個殼子,能翻出多大風浪來?你也別說這些有的沒的,不過是把你拿來當個丫頭使喚,這就是大恩了?真有恩,怎麽不使人替你打聽打聽你的身世家人去?還幫呢,我可沒你這麽大心!”

香菱一聽便急了:“我自己都不記得自己的事兒了,怎能指望姑娘太太替我去查去?何況這也是我自己命苦,到底她們也不欠我什麽的。姑娘待我一直極好,我認的字學的詩還是姑娘教的呢。太太更是從來不打罵我一句兒的……”

幺幺心裏翻個白眼:“成了。我可不會幫人,我只答應你不會故意害她們就是了。不過她們自家作的因,自有自該受的果,這是天道玄理,我可幫不上忙。”

香菱聽說幺幺不會特意去禍害寶釵同薛姨媽,便放心了。什麽天道公理的話她也不明白。加之也確實有些神魂不穩了,便不再多說。幺幺見事情妥當,先把媯柳那裏得來的養魂的口訣教給香菱,又道:“如此,你練功的時候可不曉得外頭的事。往後我就是你了,為著行事方便,你這副身殼子的事兒都要叫我知道了才好。你略松一松,讓我探一探你的藏憶,千萬不可生了抵抗之意,要不然咱倆都得完蛋,可記住了!”

香菱默許,幺幺便趁機將神識往她的藏憶裹去,香菱只覺一陣眩暈,幺幺已將此身之憶事無巨細盡數知曉了。便道:“一下子要融入這許多東西,我也得緩緩。得了,你練去吧,咱們說不得得再病上兩日。”

香菱自從上回搬去寶釵那裏住了,醒來後聽說夏金桂身上掉下繡春囊的事兒,便堅持不肯在寶釵這裏了,死活要搬回前頭院子裏去。只說尋個偏僻屋子住了便罷。薛姨媽見她如此替寶釵著想,倒又心生幾分憐意,便讓人給收拾了個離正屋遠遠的房子出來安置她。

夏金桂如今同寶蟾鬥得火熱,又見香菱只剩半條命了,也不放在心上,只等哪日咽了氣一埋算完。哪知道如今香菱身上還住了個幺幺呢。幺幺神魂受損,非得附生生魂才成,運勢強旺的人還不行,身子康健的神魂俱足的也近不得身。好容易得了香菱這個合用的,自然下了死力要保全她,也是兩頭有利的事兒。

先將自己神魂之力渡了些給香菱,將她從鬼門關上拉了回來。又借了月華之力,滋養肉身,好歹有了起色,便把主意打到了薛蟠身上。往常薛蟠這樣的人身,幺幺哪裏能近得,不為旁的,只因混人多半有極強的氣運,雖難說好歹,卻是強旺得很,神鬼難近的。如今借了香菱這個殼子,真是為所欲為。

薛蟠哪裏想到這個打小跟了自己的小佳人忽然開了竅,竟不知哪裏學來的手段,一時什麽金桂銀桂都扔天邊去了。幺幺人家好歹也是邙山群妖裏排的上號的,一點小小媚術簡直手到擒來。如此幾日,薛蟠幾乎日日流連於此。

哪想到這日晚間火急火燎偷摸過來了,卻見香菱又臥床不起,只聽得小人兒迷迷糊糊地還喊著:“奶奶饒命,香菱再也不敢了……再也不敢,不敢喜歡爺了……不敢把爺放在心裏忘也忘不掉、放也放不下了……”之後又一聲聲喚著“爺,爺……”

直把個薛呆子聽得熱血上湧,幾要落淚。當下就怒氣沖沖回了正房,恰巧那兩個正鬥法呢,他二話不說,抱起寶蟾往邊上屋子裏去了,把個夏金桂氣怔在那裏。轉眼又砸東西哭鬧起來,卻聽得一邊屋裏裏傳出□□,好不快活,哪裏把她放在眼裏了。

幾日後香菱仍是起不得身,倒是能陪著薛蟠說說話了。夏金桂也知道了風聲,自然不能讓香菱好過。只是也不知道觸犯了哪路神仙,那日她炸了雞骨頭吃酒,不知怎麽的就卡了嗓子,後來雖總算咳了出來,到底傷著了。一時喉頭腫的說不得話咽不得水,便也顧不上尋香菱麻煩的事。

這日薛蟠外頭回來尋了薛姨媽商量事,他道:“從前妹子起興說要修繕房子,我就把咱們京裏頂大的那處屋子收拾出來了。前後都有花園子,雖比不得這府裏的園子,也比現在住這地方大多了。媽老說我不頂事,如今我也成了親了,也算頂門立戶,再住在這裏不好。不說別的,就是人家上門來給妹子說親都不合適。我看不如搬過去住算了,媽說呢?”

薛姨媽聽薛蟠忽然提了此事,倒是意外。本來薛蟠要娶親時她就有這個打算,只是王夫人一再挽留了,她也在這裏住慣了,一下子出去沒個能依仗的人也有些心裏發虛。再說夏家也沒說什麽,便擱了下,仍在這裏住著。

如今夏金桂鬧得薛家都成滿府的笑話了,她就有些後悔,早知道一早搬了出去,也不至於一點細事都瞞不過人去,連想‘折了胳膊往袖裏藏’都不成。故一時聽薛蟠提了這話,倒有些心動。

晚間母子兩個又把這話同寶釵說了,問問寶釵的意思。寶釵先不說旁的,只問薛蟠道:“哥哥好好的怎麽打起這個主意來了?別打量我們不知道呢,那裏修好了,又離了家裏,你在那裏還不是稱王稱霸了?這會子忽然動了這個心,到底為著什麽,你老實說了,媽同我才好拿主意。”

薛蟠扭了臉道:“還有什麽!娶了這攪家精進門,累著了媽同妹妹不說,她沒事還就好扯了我們親戚說事。若不在一處,隨她咧咧也罷了。如今這樣,弄得滿府盡知,我從前的事兒難免要被說起,總不好的。

還有,我們如今在這裏住著,她鬧起來,為著面子,只求她低聲,少不得要忍讓她幾回。如今看著越發長了氣焰,只拿我們要臉這個事兒轄制人呢!索性搬出去獨門獨院的,我讓她鬧去!打倒的婆娘揉倒的面,我還不信治不了她了!”

薛姨媽一瞪眼:“怎麽,你就想避了人好犯渾的?!”

薛蟠趕緊道:“媽,此一時彼一時。若是從前香菱那樣的,我犯渾,你罵我也罷了。如今這個,哪裏是那樣的人?我要打她,她敢直沖過來頂翻了我去!看看府裏二姑娘嫁的那家,我可沒做什麽太出格的事兒,就讓她鬧成這樣了。一味讓著恐怕更沒安生日子過。她家裏既沒教好,少不得該我們來教教的。這又有什麽錯了!”

薛姨媽倒說不出話來了,只好哼一聲道:“你也配教人了!”

寶釵不由得想起前些日子碰見黛玉的情形了,又有湘雲去林家小住了回來同自己說過的話,那何等自由自在的日子。也有些動心,遂點頭道:“從前媽在這裏,同姨媽能多說說話作作空,陪陪老太太看看戲打打牌也算消磨時光。如今兩處都不少事兒,且到底各家有各家的家事。哥哥又新納了人,往後若添了小侄兒小侄女的,還得安排奶娘人手,這地方也實在折騰不開。我看就依了哥哥這主意也好。”

薛姨媽卻想的另一件事,雖有高僧保的金玉良緣,王夫人那裏顧忌著賈母到底沒什麽聲息,若在這裏住著,媒人上門都在人家眼裏,還不如出去住了反能活動些兒。還一個,這府裏新得的幾個娃兒,算起來竟都是外頭懷上的,裏頭住著的自巧姐兒之後就沒再添過人。恐怕風水上也有些妨礙。一想到這點,恨不得立時搬了出去了。便也點頭應了這事,又道得先讓幾家得信的家人先過去打掃布置等話。

那頭本是新修繕過的,薛蟠又特使人給薛姨媽也照著賈母之前的樣子弄了個暖房。如今京裏達官貴人家裏多多少少都弄了幾個這樣的銅管水暖房子,只說一絲煙氣都無,比往常的都強。內工部光接這些活兒就沒少賺銀錢,又引人艷羨了一回。

待得那頭準備的差不多了,薛姨媽才去尋王夫人說了此事。王夫人自然極力挽留,薛姨媽卻道:“要同旁人說,少不得要遮掩些兒。當著姐姐,我就直言了吧。實在是家醜不想外揚,如今家裏哪裏還像話?我們出去住了,也算還存了絲體面。要不然,只怕整戶人家都成了笑話了!”說了垂淚不止。

王夫人聽說這話,也不好再攔著了,又說些常來常往的話,又令鳳姐安排人手到時候幫著搬家。薛姨媽見王夫人一句沒提寶玉同寶釵的事,心裏也不是滋味,只這事兒更沒有女家先說的道理,便也不做聲,只作親戚別過。

轉日又帶了寶釵去辭了賈母,賈母早聽王夫人說了其中原委,不過虛留了幾句客套一回便也罷了。

如此又過三兩日,薛家便搬去了城西金口河的薛宅。夏金桂聽說要搬出去獨住,倒沒有興事,只哼了句:“早該如此。”寶釵母女見她消停,也大大松了口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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